父親回到峽谷的時候,感受到兩股奇怪的氣息。
其中一股,是由大量「幻火」組成的力量,罩著整半座峽谷。
──但父親真正在意的,卻不是這道力量。
而是另一道,來自懸崖之上。
令人非常懷念的幻。
「不可能。」
父親走到了懸崖邊,並希望自己的感覺是錯誤的。
但是,他的感官,從來也沒有犯過錯。
「老師。」
就在那裡,父親看到了那名穿著鏈子甲,提劍帶盾的青年。
「好久不見了。」那名黃髮碧眼的青年如此說道。
「……我明明已經在好幾十個地方施術,好讓你們找不到我們的了。」父親一看到這位青年,樣子竟立即低沉下來,「為甚麼,你這樣快就……」
「老師你曾經說過,失敗一次的話,就再試一遍,總有一天會成功的。」青年的笑容,有如陽光般耀眼,「所以,我和艾茵她,已經追隨住老師你的步伐,在你施術的同時,也跟著走遍大半座大陸了。」
「年紀大了,連自己昨天說過甚麼也不太清楚了,你們倒是還記得我說的話。」父親則是這樣道,「近十年不見,你們也成長了很多啊,艾爾。」
「沒錯,為了再次見到你,我們可是花了很長的時間練習呢。」
那名叫艾爾的青年,拔出劍指向父親。
「那麼,請老師你再一次作出你公正的審判,處決掉那個根本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惡人吧。」
艾爾的劍尖,散發著大量白色的光點。
「然後,王國需要你的回歸,我們審判團也需要你的帶領。」艾爾說道,語氣竟帶著幾分哀求,「這十年,王國因為失去了你,而變得愈來愈混亂……請你回來吧,老師。」
父親看著艾爾的樣子,就緩緩的向著他的方向走去。
「對不起。」此時,父親的左右手,也同樣散發著大量的光茫。
「但我早就已經忘記,正義的模樣了。」
然而,那圍繞在他左右手光茫,卻比青年劍尖散發著的,還要再光亮十倍。
***
陳進快要死了。
他能感覺到,有甚麼東西,正在攪動著他的身體。
如同攪拌器一樣,將他體內的所有器官通通攪碎。
他臉容扭曲的捂著肚子,咬緊牙關的承受著痛楚,但當他發現,他的牙齒竟然也因為他的舉動,而滲出血來的時候,他就知道,眼前這個情況,可不是自己硬撐就能捱過去的。
他意識到,自己必須做個決定。
「……這就是幻了嗎。」
在這種情況下,陳進唯一能保持的,就只有自己的思考能力。
這個人的幻術,大概就是把東西貫進目標的體內,然後讓那東西在體內大肆破壞吧……
陳進以顫抖的雙手,替自己的手槍換上子彈。
腦海甚至已經痛得忘記了所有換子彈的記憶了,接下來的事情,完全是依靠著陳進自己的本能所做的。
為了活下去,而所做的本能舉動。
陳進從口袋裡,替手槍換上那個特殊的彈夾。
他拿著那把手槍,就如同單手抬著一台電視機一樣吃力。
但是,他還是做到了。
他成功的,將其指向自己的腹部。
「跟我滾出來。」
陳進說罷,就扣下了板機。
「你這討人厭的混蛋。」
子彈射穿了陳進的肚皮,然後鑽進了其中的內臟內。
陳進也因為子彈穿進體內,而痛得叫了起來。
但是,那還沒有遠遠結束。
接著,子彈就在陳進的體內爆炸。
爆炸把陳進的腹部炸出一個大洞,除了四灑在不同角落的血液,以及臟器碎片以外,在陳進肚子上那個血紅色的大洞內,還能看到體內不斷溜來溜去的幻風。
幻風本來是在陳進的體內不斷打轉的,但正因為陳進打出了一個大洞來,幻風在不斷打轉的同時,就從陳進的身體之內溜出來了。
幻風往著同一個方向打轉,逐漸遠離陳進,然後慢慢的消散。
「……這就結束了吧。」
陳進無力地放下了手槍,然後倒在一角,並瞬間失去了意識。
他甚至已經沒有力氣思考了。
***
有一名穿著白色長袍,與峽谷環境格格不入的女生,在隧道間走著。
「哥哥他也真是的,竟然搶著說要擔當拖延老師的職責,讓我負責去找那個小孩……」這名有著一頭秀麗金髮的女生,戴著一頂華麗的頭冠,手裡握著一柄長杖。
「我也很想親自與老師見面啊。」
女生走過轉角,然後發現了那個倒在地上的人。
「嚇!?」
女生在看到了那個人的時候,不禁驚叫了一聲。
因為,那個人的傷狀,實在是太恐怖了。
他的肚子穿了一個大洞,血液有如噴泉一樣四方八面的湧出來,附近四處都是血液以及殘缺的肉塊。
如果以常理去思考,而現在的失血量,眼前這個人,肯定活不過五秒。
但是,那名女生卻仍然義無反顧的上前。
女生舉起了長杖,然後低頭默念著不知甚麼。
然後,長杖就突然出現了一條,直接延伸向女生的長刺。
長刺刺進了女生的皮膚上,造成的傷口,就流出了大量的血液來。
而奇異的是,流出的血液,竟不約而同的一起流到那個人的傷口。
「幻光啊。」
而同時,女生的另一隻手,也發出了大量的光茫。
「請你讓我,共同分擔他的痛苦吧。」
女生這樣說著,並把光茫以及血液,共同注入那人的體內。
***
陳進醒來了。
在迷糊的視線中,他看到了一名對著他微笑的女生。
陳進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名女生的大腿上,於是他思考了一下現在的狀況,然後作出以下的推測,他認為基於現在的情況,作出以下的推測,是非常合情合理的。
「我果然,」陳進說,「已經死掉了吧?」
「你還活著。」然而,那個看起來有點虛弱的女生,卻是這樣說道,「你好,我叫艾茵,你叫甚麼名字?」
陳進讓自己的身子躺直,然後檢查著自己的身體──他發現,自己的傷口雖然仍在,但卻竟然以極快的速度正在復合著,就像自己是在看著影片的快進的一樣。
而除了痕癢感以外,他就再也感受不到痛楚了。
「是你幹的嗎?」陳進想到了那超乎常理的幻,又看到了這名衣著奇特──雖然以其他人的眼中,陳進他的衣著才是最奇特的那一位──的女生,於是就問道。
「……咦?」然而,當艾茵聽到陳進的問題以後,就隨即搖起雙手來,「不是我!當然不是我!我只是在附近散步,然後碰巧看到你倒在這裡而已!」
「啊?」陳進愣了一愣,「奇怪了?那我的身體是怎麼回事?難道是我領悟了甚麼新的能力嗎?」
此時,陳進留意到,那名艾茵的眼神正在左右遊移著,看起來似乎非常緊張。
「果然。」陳進看了一會,又是無奈的說,「是你幹的吧?」
「!!」艾茵嚇了一跳,然後繼續搖頭。
「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。」陳進說道,「請你老實說話吧──謝謝你救了我,但為甚麼要說謊?」
「哇啊啊啊啊啊啊……」艾茵抱起頭來,一臉苦惱的模樣。
過了一會兒,她才這樣說。
「……因為啊,因為啊。」艾茵失落的道,「這樣做的話,會被討厭啊。」
「甚麼?」陳進愣了一愣。
「大家都說,我和哥哥是偽善者,我們每次到不同的村落去幫助人,那裡都會排斥我們,說我們這樣做,只是為了名聲與利益而已──可是,我們真的真的,沒有這樣想過啊。」
艾茵說罷,並站了起來,逐漸離開陳進。
她要繼續執行王國所給予的任務了。
「為了避免大家討厭我們,我們就只有偷偷摸摸的去幫助大家了。」艾茵說罷,在幾乎要離開陳進之前,轉頭問他。
「我們,果然都是很奇怪的人吧?」
艾茵失落的說。
陳進看著艾茵離開他的視野範圍,沉默了很久很久。
然後,他如此低聲回答。
「沒錯,真是奇怪極了。」陳進說。